“你让他自己说他肯定说不出口啊。”楚寒舟翘起二郎腿,一只手搭在宋思慕的肩上。
“沈弟,我给你讲吧。”
沈郁发觉宋思慕无所谓地吃着茶点,对他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。
楚寒舟说道:“杨老板不是找你帮忙,谁知道他的茶庄被人毁了。”
他在说“谁知道”这三个字时莫名笑了笑。
“结果那是他留给朝廷的货,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,帮他解围的就是思慕兄,重点来了,思慕兄提了个条件,那就是要他和真阳派和解,答应杨小姐和陆师弟的婚事。”
沈郁“哦?”了一声,看向神色平淡的宋思慕。
梁洛雪直接惊讶道:“为何要这样做呢,我听说....”
她又忽然觉得不妥,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。
楚寒舟继续说着,好似宋思慕本人并不在场一样。
“所以我才说思慕兄是真君子啊,夫子云君子成人之美,思慕兄帮杨老板解了围,又促成一桩好事,化解一件仇恨,哎...楚某实在是佩服。”
宋思慕被他说得不好意思,抿了口茶水道:“寒舟这样夸我,我真要羞得离席了。”
沈郁问道:“宋公子对杨小姐没有什么看法吗?”
宋思慕无奈笑道:“杨大小姐不看出身,不受父母之命约束,为真爱不惜牺牲名声,这样洒脱的女子,天下间又能找出几人,我敬佩她,尊重她的选择,也愿意成全她,如果楼主是问这方面的看法,这便是思慕的看法。”
这番话把饭桌说得安静下来,沈郁内心受到触动,只感觉宋思慕是个如沐春风的男人。
梁洛雪现在更加想见见杨园园,杨老板那么世俗的一个钱罐子,竟也会有如此脱俗的女儿。
宋思慕说完低下了眼睫,似乎起了一些情绪。
天色越来越暗,鞭炮锣鼓喧天,婚礼终于要开始了。
梁洛雪在夜色中握了握沈郁的手,发现他手心还是很烫,凑到他耳边问道:“你是不是很不舒服?”
沈郁坐得有些累,靠着椅背说:“还好,没事。”
这时,宋思慕忽然起身,在鞭炮响完的间隙中说道:“不好意思诸位,今日我是偷溜出来的,晚上还得赶回府里,不然难以向家父交代。”
他露出一记苦笑,施了一礼,“思慕就先告辞了,回头我们余州城内再聚。”
“你要回去?”楚寒舟讶然地张望一番,“现在天都黑了,你出来带人了吗?”
“没事的,有两个仆从跟着,雾山回去也不远。”
“都待到现在了,你...”
楚寒舟看见他脸色不太好,心里忽然也理解了。
“不用担心,你们慢慢来,我先告辞了。”
说完转身接过仆从递来的衣裳,拿在手上走了。
楚寒舟还是不太放心,他也没听说宋思慕不留下过夜。
犹豫地看了看沈郁和梁洛雪,站了起来,“我送他一趟吧,夜路不安全。”
沈郁也明白宋思慕的心思,赞同道:“喜糖我帮你装着,回去了给你。”
楚寒舟被他的话逗得一笑,和梁洛雪再打个招呼,叹了口气去追宋思慕。
“等了一整天,可惜了一顿喜酒啊。”
这桌上便只剩下梁洛雪和沈郁两个人。
竟然感觉有些冷清,好像热闹全是别人的,他们置身事外一般。
“哎呦坐得累,起来走走吧,去看看新娘子。”
沈郁扶了扶酸痛的腰,一起身带起了拉着他袖子的梁洛雪。
“你是拖油瓶吗,我去哪你去哪。”
沈郁被她拽着,每走一步都觉得很沉。
“那不然呢,你还想让我一个人傻坐在那,让你去看什么新娘子啊。”
沈郁自知不能再多说,不要给她找茬的机会。
两人来到正在进行拜堂仪式的堂屋前,外面围了很多人,热热闹闹的起哄声快要将礼声掩盖过去。
“一拜天地!”
只能听见一点模模糊糊的声音,梁洛雪很想看看,心里又有一丝排斥,准确地说是酸涩。
“二拜高堂!”
声浪起伏更剧烈,里面传来欢声笑语。
梁洛雪搂着沈郁的胳膊,看着他在红烛下淡淡微笑的侧脸。
气不过地问道:“你笑什么?”
沈郁无语:“....别人成亲,我不笑难道哭吗?”
“哼....”
终于,“夫妻对拜!”
哄闹声传遍了广场,好像能把红灯笼摇晃起来。
梁洛雪两只手抱着他,往自己怀里拽了拽,趁着嘈杂的欢闹:“你什么时候娶我?”
沈郁是一个字也没听见,也可能听见了一两个字。
“什么?”
他大声在她耳边问道。
“我....!我说...”
梁洛雪声音越来越小,在喧嚣中不堪一击。
“你大点声我听不清。”
梁洛雪盯着他近在迟尺的脸,羞涩的表情慢慢变成了生气。
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喊第二遍。
“你这个混蛋不要太过分了!”
知道沈郁在逗弄她,羞恼地勒住了他的脖子,做出锁喉状,“给我装傻是吧,装傻是吧?”
沈郁故作痛苦地拍她的手背,却没有用一点力,“咳咳咳....要死了…”
“混蛋...混蛋....”
听见喜悦的谈笑声,梁洛雪越发感到羞愤,羡慕嫉妒恨充满胸腔。
此时拜堂仪式已经结束,宾客纷纷退出来准备回席位开席吃晚饭。
人流将沈郁和梁洛雪裹入其中,差点就被人挤人地分散开。
沈郁按着她的手,从自己脖子上带下来,握住她的手腕,慢慢滑下去变成手牵手的姿势。
梁洛雪发现自己的手掌被他发热的手心包裹住了,心脏漏跳一拍,在晃动的人影中抬起头看着他。
纯情而热烈的眼神一如从前。
“去吃饭吧,饿死了。”
沈郁镇静地说道,牵着她顺着人群的方向走出去。
梁洛雪踉跄了一下,手掌忽然被用力握紧,沈郁回头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没...没事...”
她只是有一点紧张,抱了他的胳膊那么多次,却是第一次牵手,只是牵手而已,根本...根本不算什么...
嗯…梁洛雪深呼吸,跟上了他的脚步。
很短的一段路像是走了很久,回到他们原本的桌子坐下,手掌也自然而然分开了。
因为楚寒舟和宋思慕提前离席了,易千景干脆重新安排他们和自家人坐在一起。
沈郁和梁洛雪便和掌门易千云还有大弟子易城一起吃这顿喜酒,当然还有杨老板。
桌上谈笑风生,几人的关系似敌似友,前几日还要买凶杀人,今天却坐在一起成了亲家。
让人不得不感慨生活真是变幻莫测。
沈郁此刻却很后悔和真阳派的掌门亲家坐在了一桌,来来回回全是来敬酒的。
两个新人出去给其他宾客敬酒还没有过来,他们这一桌已经被周围的客人轮番轰炸过了。
最让沈郁头疼的是,这帮人抓着他灌,好像他是什么珍稀动物,好不容易在人间现世一回。
“沈公子!哎呀,久仰大名啊,今日得见,想不到公子竟这般年少!”
沈郁已经喝的有些晕,认不出和他讲话的人是谁,可能以前也从来没见过。
“啊?公子就是风波楼的楼主吗,我听说风波楼楼主不是瘫痪在床,下不了楼吗,原来...哎呦!”
“说什么傻话,喝多了吧你。”
沈郁看见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,一会儿又打来打去,撑不住地扶着梁洛雪的肩,小声道:“我不行了,帮我挡一挡....”
梁洛雪早就和他说不要接这些人的酒,借口都帮他想好了,说他在吃药不能喝酒。
他偏偏说什么至少要给前辈面子,但在场的有哪几个不是他的前辈。
一顿晚饭下来他比新郎官喝得还多,而且在醉过去之前非常遗憾地没有看清新娘子的模样。
妈的,白来了!
新娘新郎还没有进洞房,梁洛雪先扶着醉倒的沈郁进了真阳派给他们安排的客房。
“真是的,都叫你少喝点了....”
离得很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的闹声,像夏夜的蝉鸣一般,让此刻的房间显得尤为安静。
梁洛雪有些扶不住沈郁,好不容易进了屋,两人几乎是摔倒在床榻上。
“唔呃....”
沈郁后脑勺碰在不算软的床板上,疼得哼唧一声。
梁洛雪从他身上撑起来,顺势坐在身旁,不痛快地拍拍他的脸。
“傻子,你还行不行啊。”
这声“傻子”太自然太亲昵,把沈郁叫得俊脸一红。
但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,在床上难受地蠕动,“嗯…雪雪...热...”
“你别给老娘演!”
梁洛雪完全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,无非是想故意矫情掩盖此刻暧昧的气息罢了。
她不上当地起身离开了床,准备去给他打盆清水来洗一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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